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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8

他感到自己被打碎,迸裂成无数细小的碎片,一瞬间他以为自己是节日里在上空绽放的礼花,除了燃烧时的火光染出的一片红外眼前再无他物。

 

红色,红色,红色。红色是鲜血的颜色。

 

他在梦魇中跋涉,从一个死境再到另一个。他被以寒冬的名义再赋予意义,却依旧在永恒的冰冷里得不到救赎,只能靠他人的血来温暖自己。

被割断的喉管,被折断的关节,爆炸的火光,扭断目标的脖子前先要捂住他们嘴,没有呼喊和呻吟溢出,亲吻他指尖的只有鲜血。

 

有时候他能看见一抹绿色,在梦的缝隙里倔强生长,这绿意把他引到了布鲁克林 他再那里一无所获直到又一次被带回。那些人很生气,愤怒也是红色的。等待他的照例是连着大脑的机器和刺入体内的针头,不同的是这一次他的手上沾到了自己留出的血,和那些死去人的血同样温暖。

 

绿色不再出现了,他又要继续在梦里穿梭了。直到他成了坟墓里的国王,死者用骨骸为他建造王冠,用鲜血为他加冕;直到千百个亡魂的哀嚎成为他梦里的伴奏,他仍旧沉睡,再没什么能唤醒他。

 

红色,红色,红色。红色是英雄的颜色。

 

有人用红色喷涂自己的盔甲,有人用红色装饰自己的斗篷,他们还自诩为复仇者,那同样是个鲜红的字眼。但他的目标是另一个人,那个人肩负着国家之名,是个攻击者却不使用枪。他以为自己会完成这个任务就像完成之前每一个那样。但他没有,他的梦被撕裂了。从梦的伤口里淌出的回忆也是红色的,他记起当自己拧断霍华德骨头的时候,这动作多么像他和那个科学家初见时的握手;他记起自己无数次被撕裂,又被无数次补好。他不需要发条和电池,药物和洗脑就能让他又成为一台崭新的机器。他的机械臂上也装点着红色,但那是用血与愤怒染出的颜色。

 

红色,红色,红色。红色是爱情的颜色。

 

佩姬用口红涂抹嘴唇,她是战时的穆斯,值得一个最好的英雄。当她亲吻着美国的英雄时,士兵们围在他们身边鼓掌,他曾是其中一员。现在他的朋友成了他的爱人,吻献给了他的唇。如果斯蒂夫的吻有颜色,那也应该是红色,冰雪消融后绽放的第一朵花的颜色。这红色让他又活了过来,机器又能逐渐变成人,他记不得自己犯过的罪了所以每一个吻才能变得心无旁骛。

 

但现在他不能了。他们是一个整体了,冬兵和巴恩斯,杀手和战士,野兽和人。英雄的同伴里不该有人握过屠刀。他曾经发誓不再让斯蒂夫流血,但用枪瞄准他的那个人也是他自己。霍华德在工作室里为他校准了每一支枪,而他送上的回礼是死亡通知书。他无法再拥抱斯蒂夫了,至少不是现在。他金属臂上的红星如果融化了,那流淌下的红色就是一个清醒的弗兰克斯坦该有的泪水。

 

所有的碎片都拼起来,他在灰烬中醒了过来。他记起了一切,记起了斯蒂夫叫他名字时的声音,正如他记起了每一个目标濒死前的眼神。

 

“斯蒂夫。”巴基睁开眼睛,他叫出这个名字的同时就被拥入了一个怀抱,他想要回应这个,结果却伸手推开了斯蒂夫。他正在不住地战栗,像是替所有醒来的亡魂承担他们的恐惧。他开口说话了,声音干冷,给自己下了判决。“你不应该这么做,你应该杀了我。”

 

斯蒂夫想有无数话想要对他说却都被这一句梗阻在喉。打断他们的是魔方的碎裂声,奇迹已然发生,这被人造的神物也就失去了所有光芒,徒留一堆乏味的碎片了。与之一同碎裂的还有他们面前的玻璃,斯蒂夫下意识的把巴基护在身后,以防四溅的碎片割伤他。索尔的缺席被证明是明智的,紧接着整间实验室的电子设备都开始失灵,齐奏系统故障的大合唱。托尼开始不停地咳嗽,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想要查看情况,结果却带翻椅子倒了下去。斯蒂夫连忙冲过去扶起他,在他的搀扶下托尼站起来胡乱地挥挥手说自己还没断气。

 

巴基知道这是个机会,他单手撑住面前的长桌,借力翻了过去,向着实验室的大门跑去。第一个阻止他的是托尼,这里的主人下达了关闭电子门的命令。他立刻把脚边的金属椅踢过去卡在当中,他为自己多争取了五秒,还得及一场告别。

 “斯蒂夫,照顾好你自己。”他说,然后不顾身后的人叫着他的名字,踩着椅子的靠背跳起,侧身从门缝中穿过。

 

出了实验室之后他回房间拿了自己的包裹。说来可笑,尽管他从不想离开这里,但还是为离别做好了一切准备。他在走廊上没遇到多少阻拦,作为一个超级英雄的集合场所,自然没有费心配备什么保安人员。搭上电梯并不意外着万事大吉,托尼不止一次炫耀过这里的安全系统,一旦确认攻击状态,所有的电梯都会停运。

不出意料,二十秒后他就被停在45层,电子管家的声音此时适时响起“巴恩斯先生,sir希望您能稍微等一等。”

 

“代我向他告别,霍华德的事我以后再来赎罪。”

 

他飞出空弹夹击碎监控和电子识别系统,两手在身后握紧电梯扶手,顺势跳起,在空中一转踢开轿厢顶部的安全窗。从安全窗爬入井道,四周一片漆黑,他把事先准备好的手电筒叼在嘴里,机械臂抓紧电梯缆绳,两脚勾住多余的金属线,把自己固定在轿厢上,腾出的那只手拿着枪,瞄准承重梁扣下了扳机。

 

下坠的感觉对于他并不陌生,风从他的耳边呼啸而过,几乎将他整个人朝上拽,但好在这一次迎接他的不是疼痛,限速器和安全钳把他稳稳停在了4楼,他从井道里跳进4楼的楼面,对着消防管道前的玻璃门整理了衣服和头发,若无其事地走在走廊上,和迎面遇到的一个工作人员打了招呼。他从口袋里掏出斯蒂夫曾经交给他的手机和临时门卡交给那个人。“科研部的人让你把这个东西交给斯塔克先生。”待到那个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他的视野范围后,他折入就近的一间盥洗室,打开窗户一跃而下,落入了充当缓冲带灌木丛中,把正在修剪冬青的园丁吓了一跳。他把园丁的抱怨和责骂抛在身后,把包背到身前拿出了帽子和眼镜。

 

他最后仰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复仇者大厦,从外面看这现代的巴比伦近乎于高耸得不近人情,在正午的烈日下闪耀着光芒。他在心里再一次和斯蒂夫说了再见,戴上了帽子和眼镜,把自己抛入了纽约的人流中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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